第315章
“……说实话,如果陛下要想千秋万载,那恐怕什么制度都无能为力;但如果想要避免‘六七之厄’,尽力延长国运,那么一套运行正常的体系,或许还可以有一些大用。”
以历史而论,武帝死后儒生再起,被酷吏们摧折久了的贤良文学怨愤不堪,都在私下里议论什么“汉家有六七之厄”
;而他们也果然在四五十年后扶持了王莽上来,好好给了汉家一记暴击。
死后的事情本来也管不了了,但仅仅从这个时间上来看,就可以判断出儒生力量扩张的狂野迅猛——不过四十余年的时间,原本敬陪末座的卑微工具人居然就能堂皇登场,强势到篡位夺权的地步了!
事有轻重缓急,相比起虚无缥缈,不知结果的“神圣性受损”
,似乎还是儒家的威胁更直接、更迫切、更不能规避。
两害相权,这个咄咄逼人的威胁,难道不该是首要解决的重点么?穆祺注视着刘先生,神情颇为殷切;而其用意,则已不言而喻。
刘先生犹豫片刻,终于缓缓颔首:“……好吧,具体的安排,我会和‘他’商量一下。”
在踌躇半日之后,刘先生终于从蜀军营中折返,找到了另一个“自己”
。
双方闭门密谈,具体议论何事,已经不能知晓。
但之至的事情么?草蛇灰线,伏笔千里,这才是谕旨中的关窍所在。
事实证明,虽然皇帝平日里简单粗暴,大棒横扫,但真要用起心机,同样也可以精深微妙,难以克当;皇帝亲自斟酌、亲自动笔,努力将最关键的词句隐匿于重重的排比与修饰之中,不叫儒生们察觉端倪——毫无疑问,舆论与教育是儒生绝不能弃守的两块阵地,要是贸然插手,搞不好会有直接开战的嫌疑。
如果儒家只染指了顶层的三公诸侯,那直接开战其实也就开战了。
以武帝的心狠手辣,原本也不在乎杀几个丞相九卿;但要命在于,至少迄今为止,儒家走的都是基层路线,普惠道路;如果下定决心,不怕损失,那公孙弘这种人杀了也就杀了,但只要皇帝精神状态稍微正常,还没有进入巫蛊之乱后半疯的魔怔人境界,那都不可能派出酷吏,到民间去和儒生激烈斗争,所谓转相属引,波及无数——你的统治基础还要不要了?要打老鼠,却怕伤了玉瓶儿;这就是与儒生斗争的为难之处。
不过想来,如今的儒生全副注意,尚且还放在圣人之言的道德理论上,对于这种纯粹出于数理的玩意儿,或许是并会不怎么留神的——当然,他们留神了大概也看不懂,这就是学科之间的天堑之别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